洪升华著作018<<户口>>“童年悲歌”（孩子卖出记11-03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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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升华著作018<<户口>>“童年悲歌”
（孩子卖出记11-03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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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郭佳良离别外婆的那个午后，一束斜阳照进了林家百年老宅的大门。
火炉屋里，哭肿了眼睛的外婆，坐在炕凳的边沿，一双小短而有力的脚伸在地上，她伸手将郭佳良牵过来自己身边，叉开了两腿，把孩子揽在自己怀里。
财英和吾矩正准备出门，他们需要赶当天末班班车回杨滨的家了。大家围在一起，看了看这流泪的祖母，又看了看在外婆怀里乖巧的郭佳良。这时，大家看见年过古稀的吴仔妹，忽然从围裙里腾出一只鹰爪一样干枯的右手，抬到自己右上胸口，伸手摸索着自己那老式的青布上衣领，她伸手解开上衣斜扣着黑色布扣，拿出一块包得鼓鼓的黑白格子相间棉手帕，这个布包看起来沉甸甸的。只见她把手帕放在在火炉架桌上展开。。。。。。
    大家惊奇的看到：婆婆子展开的手帕里，有一个A4纸大小的洗衣粉袋子，那是婆婆子的钱包。不对，不完全是钱包。
只见婆婆子打开手帕，把袋子翻开出来，她拎起磨损破旧的洗衣粉袋子，伸手拿出一个黄色草纸包，再把纸包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在桌上，一一展开的分别是：一颗银戒指，一颗金戒指，一个玉手镯，两个银手镯，六块袁世凯头像的银元，还有一叠钱和粮票，一把铜锁钥匙和一些从来没有见过的金银财宝。。。。。。
     屋里没有人敢说话，安静得出奇。
郭佳良因为被外婆夹在怀里，他不时的抬头看了看外婆的脸，但外婆却侧着半个身子在火桌上忙碌着。婆婆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后，温言喊来了林曼仔，文英夫妇，还有儿女财英和吾矩。
婆婆指了指桌上的东西缓缓地说：
“我十四岁出嫁，今年是来到林家六十年。在林家我当了五十年的家，今日当着大家的面，把这个家交了出来”。
“你们听到，从今日起，家里由曼仔当家”。她又说，
“我这个镯子是老林母亲，在我过门时，从手上取下来给我的”；
“两个戒指都是老林娶我时的大礼”。
“这些东西我戴了很多年，走日本兵刚刚开始的时候，我就取下了，连着家里一点点金器和银元，让你爹爹用坛子埋在板梯屋门背后，就是那个放着尿桶下面的地里，这一埋就是几十年了”。
“早一向的一个夜晚，我刨开这地，把这些东西取了出来，谢天谢地，连埋在泥土里盖在这些东西上的瓦片都没有破碎一块”，
今日，交家给曼仔来当，这把钥匙是开大箱的，大箱里面还有900块钱。另外，我准备了自己百年后的“披祥布”；还准备了年英出嫁的四套铺盖，家里另外存了几块新布料。这些东西连大箱，你们等下抬到曼仔房里去。桌上的东西，曼仔你点一下，收起来。
不过，我今日当着大家的面，向曼仔要个人情：
“我要拿出两块银元，和一个银手镯指给郭佳良。银元给郭佳良今后长大建房子树大门用，银手镯给郭佳良长大以后娶亲用”。老人家说完，就从桌上捏起这个戒指和两块袁大头银元，叫女婿吾矩，伸出手来接住这些东西。交给完东西，她又拉着吾矩的手，塞了三十块钱到他手里。
只见婆婆子把自己一只老手仍然搭在吾矩的手里，老人慈祥的看着吾矩，她又用下巴磨蹭着，碰了碰怀里的郭佳良的额头，语重心长地说了两句话：
“吾矩，郭佳良你们今天起就是父子了。我这个婆婆子冇得文化，是个睁眼瞎，但是，我心里是调着灯笼一样明白的，所以我今天就只讲两句话”：
第一句要讲给吾矩听的话是拜托吾矩：
“人之子，己之子”。
我希望吾矩今后对这个孩子好一点，让他读一些书，做个明事理的人；
我另外一句是讲给六岁的外甥郭佳良听的话，她又低头用满脸泪水的脸亲了亲郭佳良额头说：
“崽，外婆不知道那一天就不在了，你今后长大做人，为了保自己周全，你要记得一句话：
“出门看天色，进门看脸色”。

   目不识丁的吴仔妹讲的两句话，前一句，上衣口袋里插了两支笔的知识分子朱吾矩没有听懂；后一句，六岁的郭佳良听懂了，并且开启了他闯荡世界过着察言观色一辈子的生涯。
    婆婆子说完话，手扶着火架桌站了起来，把孩子牵给了林曼仔。此刻，她已经不能自已，留下一桌东西，低着头推开房门，踱了进去，“哐” 的一声闩门声后，屋里便传来婆婆子的嘤嘤嘤的哭诉声，她似乎是在与自己死去的老林诉说，又像是在与死去郭建国述说着今天安排的一切。。。。。
   夕阳时分，林曼仔亲自把郭佳良驮在肩上，让孩子骑马送上此去杨滨的班车。
他也把孩子送上了那充满凶险的未来。

   那天，孩子离别的哭声超过了这个屠夫杀死的所有的猪叫声，让这个铁石心肠的屠夫眼睛里一直都噙满了眼泪。
    当天晚上，就由朱吾矩夫妻，把郭佳良从阁前接回了杨滨家中。同时带回来的还有郭佳良用一口红色人造革的皮箱，里面放满了郭佳良衣服和枕头。
     郭佳良来到杨滨，很快便在这个新家庭里，与花香，荷香两个大自己三四岁的姐姐熟悉了。
    每天早上，郭佳良与姐姐一起去放牛，割猪草；傍晚，等两姐姐放学回来，就带他到门前的河里游泳，用小网兜捕捞河里的小鱼小虾。他们甚至天快黑了都会出去玩，甚至还爬到生产队育秧室的屋顶，在漆黑的夜晚里去看满天的星星。
     星期天，两个姐姐与邻居家的孩子一起，带着这个新弟弟，他们跑到五里路外天下岭山坡上，摘回了满满一竹篮的红杨梅。晚上回来，也是由这两个十岁左右的姐姐带着他一起睡觉，利用晚上睡前的时间，两个姐姐教郭佳良讲梅州土话。很快，孩子就基本可以讲很多当地方言了。

老棕熊

那个年代